祁北摇着头,小声跟小碎说:“如果太史老爷拒绝,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,这仇恨太深,我也不打算继续劝他了。结盟的事情,咱们另想办法吧。”
终于,太史老爷的双手缓缓松开,他整个人瞬间没有了力气似的,瘫坐在椅子上,扶额掩面,低声道:“就听金乌神使的吧。”
星辰塔中的这一场交涉,可真是峰回路转、柳暗花明。祁北和小碎深感结盟无望了,太史老爷却在最后的关头愿意暂时放下仇恨以顾全大局,十分令两人欣喜和振奋。祁北简直热泪盈眶,心里想,太史老爷不愧是贤明的国君,这般深仇大恨都愿意暂搁,那我也要更加努力,一定得确保金鱼族不准食言。
于是,他十分激动地向太史老爷保证道:“太好了!这可太好了!谢谢太史老爷!您放心吧,我一定看好乱石山的亡灵,不叫他们胡作非为。我这就去乱石山,咱们赶紧布个局,抓住多拿。”
做出了艰难决定的太史老爷,很虚弱地摆了摆手:“一切都交给金乌神使了,只是有两件事情,多拿毕竟身为西泽二王子,万一发生三长两短,西泽的加尔博王那边不好交代。”
小碎立刻说:“这个您放心,我们一定拿到确凿证据钉死多拿,而且不伤害他性命。”心里却想着,多拿你之前敢欺负祁北、调戏百灵夫人,还给风临城带来这么大一个烂摊子,虽然不弄死你,揍你一顿总是应该的。
太史老爷继续道:“第二件事:我怕金鱼族会提出种种无礼要求,别的我都可答应,唯有三点绝不妥协:第一,绝不休妻;第二,太史家族绝不放弃城主之位;第三,绝不可伤害城中百姓。”
祁北和小碎连声答应下来,夜色虽然很深,但两人还是一鼓作气,兴冲冲直接奔赴乱石山,与金鱼族谈判去了。
星辰塔顶层,两个已经宣布断绝关系往来的人互相尴尬对视。
冰冷的气氛显然不欢迎太史老爷长留,他起身要走。
“我知道你不打算再见我。玄宸,今夜打扰了。多谢你再次邀请我登塔商议要事。”
一身黑衣、头戴金乌冠的玄宸,用手指轻轻拨弄星轨。折断了的第六根魔指尚且不能动,星轨旋转,她读不懂星象。
“只告诉祁北只言片语,”是玄宸叫住了太史老爷,她轻叹一声,“您从又开始就没打算说出真相,只讲金鱼族的恶劣行径,不提护城有功。难道您真的不清楚,已经婚许的小姨为什么执意嫁给你么。当年她的确在卦象中看到太史夫人——”
“这些都是私事和家事,何必说出来?”太史老爷觉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妻子,双手被在身后,打断玄宸。相比起刚才,在祁北和小碎面前做出暂搁仇恨这一艰难决定的时候,现在的他,不管是脚步还是身形动作,或者说话的口吻,都看得出来轻松不少。
“涉及到风临城存亡,就没有公私之分。您早就知道祁北的来意,其实,您早就有了暂时结盟的打算吧。”玄宸看破太史老爷的心思和伪装,直言道,“但是必须在祁北面前表现出十分为难,完成这一场戏码,好争取到他的支持,那么太史族在这场结盟中就占据了上风。”
“哈,”太史老爷笑道,“难道我要居于那女人之下?”
“双方结盟首先需要的是互相信任,可惜根本不会有。”
“玄宸,我永远都不会原谅金鱼族,但这不代表我不会为了风临城作出妥协,也不代表我憎恨你。不然的话,你早就死在十年前的‘灭异’中了。”太史老爷朗声道,“可你那时候非常小,是襁褓中的婴儿。金鱼族下得了狠手,毒杀婴孩还进行解剖,可风临城绝不会用同样手段以牙还牙。”
星辰塔主轻笑一声:“在‘灭异’中砍下所有金鱼族人的头颅悬挂城墙外,尸首草草埋葬乱石山,手段并不轻。”
好一个转换话题。玄宸心想。
她道:“您从来就不打算说出真相吧,不准备告诉他们族长为何唯独归咎太史夫人。还有迎请乌神那一段,您全都没说。祁北带着这份偏见,是无法促成结盟的。”
“你早就说过,我这个城主的气数已尽,决定不再跟我相见了。”很明显,太史老爷完全不想提当年被逼休妻的一段。
玄宸点头:“的确如此。”
“那个祁北,真的不是来立新王的吗?”
“他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