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我这只是些皮肉之伤,不碍事的。再说皇上圣意已决,哪有临阵换将的道理。”欧阳晟道。

    这一刻他盼了多久?五年?十年?好容易摆脱了牛老道的毒,别说只是点皮外伤,就算断了胳膊断了腿,他也要上战场!

    “那你趁着还没出发,好生休息,千万别忘了擦药。”白太妃叮嘱他道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,娘。”欧阳晟道。

    白太妃送走欧阳晟,满脸的担忧马上消失不见。她转身进了内室,老态龙钟的婆子从暗处现身,唤了声“太妃”,正是燕来。

    “他果真被食人鱼咬伤了,刚才我亲眼所见。时隔十几年,他体内的毒怎会突然消失了?”白太妃说着,内心惶惶,“毛玄机究竟去哪儿了?该不会已经被王爷制住,严刑逼供了吧?”

    “就算他被王爷严刑逼供也不碍事。”燕来安慰她道,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受谁的指使,供不出您来。”

    白太妃放下心来,道:“那还是不要管毛玄机了,免得此地无银三百两,反倒让王爷察觉。”

    燕来点点头,问道:“奴婢有一事不明,即便毛玄机有变故,王爷也该是毒发身亡才对,怎会全身毒解,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?”

    白太妃这才发现自己关注错了方向,猛然惊道:“是谁给他解了毒?!”

    毛玄机?不可能,他只是个送药的,根本不知道此毒有解。谭十召?更不可能。欧阳晟中毒乃是齐王府绝密,他们父子连她都瞒着,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外人。

    究竟是谁给欧阳晟解了毒?若是让她找出来,一定将他千刀万剐!白太妃越想越气,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簪,狠狠地扎进了燕来的肩头:“如今欧阳晟的毒解了,那个女人却还活在人世,万一哪天她杀回来,我手里连个筹码都没有!”

    燕来肩头鲜血直冒,忍着痛道:“太妃,事到如今,唯有赶紧让白真真生下儿子,再弄死王爷,方才安枕无忧。”

    “蠢笨不堪!”白太妃怒斥着,将沾满鲜血的金簪掷到了地上,“刚才我说的,你还没听明白?我手中已无筹码,让白真真生下儿子有什么用?”

    白太妃焦躁地在屋内踱了几步,十分不甘心地道:“为了杜绝后患,只能先杀欧阳晟,再从其他房头挑个孩子承继香火。没想到我千算万算,最后还是便宜了二房、三房和四房!”

    燕来肩头疼痛难忍,但还是积极给她出主意:“太妃,在杀王爷之前,您得先为他娶妻,不然爵位会直接落到其他人头上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不用你提醒!”白太妃斥道,“我给他娶四房的孔明月,过继二房最小的孙子,这样即便那个女人回来,二房和四房也会跟我们站在同一边。”

    “太妃英明。”燕来奉承道,“四房一定千肯万肯,您趁着王爷出征,先为他把亲事定下,等他一回来就拜堂成亲。”

    不错,欧阳晟出征是个好机会,背着他定下亲事,免得他不同意,横生枝节。如果他能战死在外,那就更好了,四房为了利益,一定很乐意结个阴阳亲。白太妃仔细盘算了一番,觉得这个计划可行,总算放下心来,只等欧阳晟出征了。

    欧阳晟从福禧堂出来,风一吹,身上的伤口齐齐作痛,额头上冷汗如雨。但他却捂着伤口,仰天欢笑,仿佛人生中再没有比这些疼痛更让人高兴的事了。

    他做梦都没有想到,他竟然还能活下去!他驰骋疆场,娶妻生子的愿望,居然还有机会实现!

    他能活下去了!

    他又能活下去了!

    苍天有眼,厚爱如斯!

    欧阳晟劫后余生,如癫如狂,把一柄软剑舞得如影如幻,直到把那一池夜夜入噩梦的食人鱼斩尽杀绝,片鳞不留。